干支纪年的玄机,藏在木与土的纠葛里。乙为阴木,如藤蔓曲折攀援;丑为湿土,似深潭暗藏沉滞。乙丑相遇,草木根系在泥沼中挣扎,这年份天然带着矛盾张力。古人观天象察地气,说这般年份需警惕水患,又暗示农桑需勤勉——土地看似丰沃,实则暗耗地力。
亥时水气最盛。昼夜交替的混沌中,猪猡闭目沉睡的时辰,偏是阴阳交接的临界点。术数典籍里记载,亥时生人易受暗流牵引,行事多反复。若撞上二月末梢,春寒未褪尽,东风裹着细雨,连晾在檐下的蓑衣都渗着霉味儿。
二月二十二这个数,在民间另有讲究。三六九为阳数,二四八属阴,双二叠用更添阴柔。老辈人翻黄历时总嘀咕,这日子嫁娶要避,动土不宜。可南边茶商偏选这天下定金,说是"阴数聚财",倒把忌讳翻出新花样。
将年月日时拆解来看,五行缺金最显眼。乙木无斧凿难成器,丑土少矿脉不生辉。占星家用罗盘推演,发现这天出生者命盘多带"空亡",好比竹篮盛水,需借外力填补。有道士在观里摆出七盏铜灯,灯油掺入雄黄朱砂,说是能引天火补金气。
农谚却说这时候该种荞麦。春分刚过,地气开始上涌,薄田种不得稻谷,倒是耐寒的荞麦能抓住最后一丝凉意。村里老人蹲在田埂上,捏把土搓两下,指甲缝里渗着黑泥:"丑年土厚,种浅根作物最讨巧。"
藏书楼里翻出本《堪舆杂录》,残页上画着乙丑年亥时星图。紫微垣偏移三度,太微垣有暗云遮蔽,主文运受阻。前朝有个举子恰是这生辰,乡试考了七回,最后在驿站题壁留诗,墨迹未干就被雨水冲花了。
灶神庙的签筒哗啦作响,摇出根下下签。解签的眯眼念道:"乙木逢丑土,亥水漫金山。"香客急着追问,老庙祝却把签文扔回竹筒:"回去把屋后槐树砍了,东南角埋三枚铜钱。"也不说缘故,只顾低头拨弄香灰。
更夫打梆子走过青石板巷,亥时的雾气漫过门楣。谁家婴孩在子时前哭出声,接生婆掰着指头算时辰,嘴里念叨"亥时尾巴沾了子水,命里带驿马星"。窗棂外忽有野猫蹿过瓦檐,惊落半片碎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