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历正月初七,旧称“人日”。1979年的这一天,日柱为己未,时辰落于戊戌。己未纳音天上火,戊戌却是平地木,火生土、土覆木,乍看相克,实则暗藏转化之力。古人观天象,总爱将时辰拆解为五行流转的切片。这一日黄昏,日影西斜,土气渐盛,天地间仿佛被蒙上一层灰黄的纱。
干支历法中,戌时属狗,方位西北。西北为乾卦,象征天、父、刚健。戊土坐戌,土堆叠成山,厚重有余而灵动不足。若按《三命通会》所言,戊戌时生人,多耿直却易执拗。不过时辰不能独断命格,需与年月日三柱勾连。己未年土旺,正月初七仍在寅月,木气初萌,土压木芽,倒像种子顶开冻土前的挣扎。
有个冷僻说法:人日戌时出生的孩子,眉骨常带棱角。这或许与戌对应犬类有关——犬守夜,戌时恰是昼夜交替的临界点。旧时乡间接生婆会特意观察婴儿啼哭的时辰,戌时第一声哭若赶上更夫敲梆,便说是"土里埋金"的命。不过这些讲究,早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了。
查《协纪辨方书》,戊戌时宜祭祀、破土,忌嫁娶。土气过重的时候,古人会往井中投掷铜钱化解。铜属金,金泄土气,这种小仪式在北方某些村落仍有残存。1979年这个时辰若有人动土建房,匠人多半会在梁木上刻虎头——寅月属虎,取木克土之意。
说来有趣,唐代敦煌卷子里的《乌占书》记载:戌时见乌鸦绕树三匝,主有远客。这种占验法如今看来荒诞,却暗合戌时属金、鸦属火的五行生克。黄昏时分鸟雀归巢,唯独乌鸦逆时而行,在阴阳交替的混沌中撕开一道裂口。
翻检古籍,关于正月初七的禁忌多与水火相关。戌时生火做饭要格外小心,传说灶王爷此时尚未归位。某些至今保留着初七不晾衣的习俗,说是怕戌时的土气沾了衣裳招晦气。这些碎片化的传统,像被虫蛀的旧黄历,字迹模糊却仍有人摩挲。
星象方面,1979年正月木星入巨蟹,戌时西方天空可见火星低垂。西洋占星术与东方择日学在此形成微妙对照:火星代表冲突,戌时象征收束。那年开春的寒意里,或许有人抬头望天,看见红荧惑星与初七的弦月构成尖锐夹角,却不知这景象预示着什么。
注定时辰只是标尺,丈量的是人对未知的揣度。就像老茶客品茗,总说申时茶涩、卯时茶香,喝的无非是晨昏交替时的那点恍惚。戊戌时的黄土路上,牛车压出深深的车辙,车辙里积着前夜的雪水,雪水里映着将暗未暗的天光。